等待的心情

今天是陪媽媽入院的日子。

近兩年來，媽媽身體一直不好，她患的是一種名為「皮膚肌肉炎」的免疫系統疾病，病況簡單得就如按字面理解，皮膚發炎紅腫，肌肉發炎無力，只是醫起來，卻複雜得多，服用類固醇和輕劑量的抗癌藥，都不能把病情控制。不過，根據醫學研究，這個病的最大危險，是通常與癌症相連的。發病初期，醫生已經立即安排媽媽入院做各種檢查，住院八日，可以說得出的檢查都全部做過，但是丁點癌症的跡象都沒有。內心其實是稍為放心的。然而，醫生已再三叮囑，這個病是與癌症不可分割的，所以媽媽除了要定期覆診外，還要每年全身做電腦掃瞄，以確保沒有發現腫瘤。其實兩年來心理準備已經好充足，去迎接任何壞消息，只是當自己實實在在親耳聽見的時候，那種傷痛而又無能為力的複雜心情，我真的不知怎樣形容。

今日坐在病房走廊等候醫生接見的數個小時，我腦裡浮現著媽媽近年來受病魔折磨的痛苦，心很痛。坦白說，我從小就是媽媽的「頂心杉」，自小與她爭吵無數，我的硬頸與她的固執，好像是上天特別安排，或者這就是所謂的「無仇不成母女」。我想人是真的長大了，尤其是近幾年來的經歷，令我明白沒有什麼會比家人更親、更愛、更接受自己，因為我是個怎樣的人，就只有自己父母最清楚。我很後悔，我是真的愛得太遲。

等著的時候，走廊另一邊病房忽爾傳來肝腸寸斷的叫哭聲，悽慘得教人不忍聽下去。明白生離死別，是人生必經，不過就算有「看得開」的思維，血肉之軀的情緒還是按捺不住，人畢竟還是人，「感覺」是證明我們還是活著的，雖然很多時你倒寧願自己失去知覺。

等了又等，終於等到會見負責執刀的醫生。他仔細看著報告，很簡潔講解手術的風險和步驟，然後很冷靜地說，媽媽不能如期做手術，因為她體內的鉀太低，要先補鉀才能動刀。沒問題，「變幻才是永恆」的道理，我應該已經讀到博士級，只是想到媽媽作為病人的等待心情，我的心是痛上加痛。

仍期待媽媽康復的一天。